【美文共赏】忆春节

人为峰

                                                                                                   











转眼之间，又是年暮岁末，再有二十几天，又一个春节行将到来。新时代的春节，因城市环境治理、物质生活的提高等诸多因素，已是年味寡淡，百无聊赖。一颗心就在旧时的春节这件事上驰骋，逆着斑驳的光影，回溯到儿时故乡的新年。去泰安城东南约五十公里，一架铁路桥悬在半空，气势巍峨雄壮，雄关一般镇守着一处平凡的烟火村落！一条土路傍着一条溪流穿桥而过，向村里蜿蜒。平素，溪流明润如玉，倒映着平林草垛、青瓦白墙，美丽悦目。冬日里，早已厚冰铺就，一切的美好掩于冰下了。不用灰心，目光向村北一转，你会发现有远山横陈。徂徕山那色彩，那线条，那风度，已足够动人！天上有几缕微云，河沿有数丝垂柳，天地之间这一派清明的所在，就是我的故乡——小村东营了！



那些年的春节自然是热闹的。傍河的土路上，人流不息，匆匆促促的，为的是把年货置办齐整。年中祭祖，年后待客，没有三只鸡、两尾鱼、二十几斤猪肉，年就未必过的顺遂。小孩子必要跟着，一些平日里看似无法达成的愿望，在年集里定可实现大多数，美味的零食、光鲜的衣服是必须的要有的，烟花爆竹更是不可少。那时，乡村也有自己宰杀禽畜的习俗，一是节省一部分开销；二则总觉得家养的，吃的更有味道，更放心。杀鸡，必要选鸡群里最威武，冠子又大又鲜亮的，啊格格格的擒在手里，宰杀后向角落里一掼，就只听得翅膀扑棱棱的声响了。收拾齐整了，还要盘好，放在供桌上，以示对祖先的敬意。小孩子对这些全不在意，他们更希望这只鸡能在柴火灶上的铁锅里，灶下的木柴要烧的熊熊的，闻着浓香四溢的美味，看着柴上四散逃逸的火花，心里定然是甜美的，温暖的，光亮的。比起杀鸡，杀猪要麻烦许多，在圈里捉住还好，倘若不小心蹿出来，那就相当费些气力。那时的猪，不似现在这般细腻水嫩、光滑臃肿，如贵妇人般好逸懒动。有限的粮食，使它们一年也就长到百十来斤，高高瘦瘦的，却彪悍凶狠，狼奔豕突，几个人围将不住，鸡舍狗窝被冲撞的全无片瓦，还是不能捕获。少不了在妇人的怨尤中，携了两盒香烟，再去寻些帮手。很快，便有一众人围坐着，在烟雾缭绕中筹划。一支烟燃尽，众人起身，小心翼翼的把猪围赶进夹道里，由一勇壮且颇有胆气的向前抄住猪的一条后腿，大家一拥而上，方才缚住。杀猪的过程太过惨烈，嚎的人心里惶惶的，断了气，便用滚烫的沸水浇了无数遍，一根细钢钎自后蹄贴着皮直插到腹部，再用嘴对着插孔处狠命的吹，把一条瘦猪吹的滚圆，如气球一般，再上手把猪毛剐的干干净净！收拾停当，主家和乡邻把猪肉分了，过年的一份重器算是完备了。



那时的春节，规矩挺多。进了腊月，便不准摔碎东西，即使不小心错手摔碎只碗，也要念一声“碎碎(岁岁)平安”的吉语挡一下晦气！春节，请过了家堂，祖先的牌位横列在案，鸡、鱼、肉，酒等贡品铺陈满八仙桌，一家人要恭恭敬敬的跪拜一番！桌边的两把椅子，小孩子便坐不得了，即使扛着为了崇高理想要借贵宝地写写作业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是不准。那时颇为费解，总怀疑老祖宗们不喜欢小孩子。现在想来，那无非是质朴的故乡遵从国人慎终怀远的传统，无论贫富权势，心怀对祖先的感念，这份挚诚的初心，这份拳拳的敬意，总还是好的。
年三十，照例要熬一宿的。老年人喝茶聊天，春节晚会是要看的。小孩子在家待不住，心心念念的盼着落雪、打雪仗，难得特许几天假，不须为作业劳心费神，那就怎么野、怎么疯，就怎么来吧！家里有祖先牌位，野话、粗话俱说不得。到街上可算解了套，三五成群，追逐嘻闹，天翻地覆，闹腾的没个休止。中年人却没那么悠闲，年夜饭是个繁重的工作，需要多个人协作，团圆的喜悦、叮嘱、企望，也就在这一过程中的得到充分的表达。待热气腾腾的水饺上桌，家家户户便是一个个温暖的团圆，年的意义也便诠释透彻！
酒足饭饱，将近子夜，照例要敬天地。天覆地载，方有人类繁衍生息，祭祀天地即是敬畏自然，一番祭拜，少不了祈求天地，来年风调雨顺，再给百姓一个丰收的年景！此时，村里祭天的鞭炮必隆隆响起，去村二三里的小煤矿照例会燃起烟花，绚烂耀目，色彩纷呈，在寒夜里与天上的星子融在一处，把人间烟火的温暖传递给苍穹，于是星空壮丽，处处闪耀着柔和悦目的光明。


内一科刘长猛主治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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