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里的菖蒲唱的是花旦

舒晴曼妙

我上了一所“家里蹲大学”


1.梅列日科夫斯基，年少时开始写诗，他15岁时，被父亲带着，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家里，希望得到这位大作家的好评，陀老看了小梅的作品后说：要想写好啊，必须经受苦难。一听这话，小梅的父亲连连说：不不不，不要他写得有多好，只要不让他受苦就行。哈哈哈，看来天下的父爱都一样啊。
梅列日科夫斯基，后来成了有影响的诗人 剧作家和文学评论家，有部长卷作品叫《托尔斯泰与陀思妥耶夫斯基》。
苦难是生命的底子，是写作的底色，苦难是养料，更是毒药。小梅有如此大的文学成就，看来没少受过苦啊，不知他的老父亲心疼不心疼。

2.麦子打完了场，农家人先忙着晒麦子，暄软的麦穰会被随意堆在场院外，等紧要的农活忙得差不多了，主人会在一个有风的下午，拿着钗，在一个空地处，一钗一钗先围出一个垛的雏形，先是一钗一钗往上添麦穰，再一钗一钗往上挑麦穰，往上添或往上挑时，会时不时用钗拍打几下，让垛结实一些。半个下午，一个蘑菇型的麦穰垛就垛好了。谁家的麦子收成如何，看看其家的麦穰垛就知晓了。
麦穰是农家人烧火做饭，不可少的柴火之一，既有白面吃，又有柴火烧，这对农家人来说就是好日子。新的麦穰有股清香，那是麦粒的眷恋。新的麦穰垛呈浅黄色，垛成蘑菇样的垛很漂亮。几天后，麦穰垛会矮下一截，夏天几场暴雨下来，麦穰垛会慢慢变黑，远望好似晒干的蘑菇。好在，垛中间的麦穰还是浅黄色。

3.最初的阅读，是需要“坚持”二字来维系的，当坚持成了习惯，阅读就成了生活的惯性，和吃饭睡眠一样的自自然然了。不要把阅读视为一本正经，那样的阅读会变成了负担，每天利用一点时间，零零碎碎地坚持下来，就是富饶了。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是当年老师对我们说过的话，愚笨的我，对读过的东西很快就忘掉了，记笔记就成了和读书同步的习惯，看到心动的句子段落就记下来，甚至在哪里听到某句感动的话也记下来。积沙成塔中，笔记本成了我阅读后的仓库，百科全书一样的丰富。忙忙碌碌的日子，匆匆忙忙地过下来了，幸好有一本本读书笔记，帮我证明着，那些日子我曾踏实地过过。

4.“你要忍，能忍才能成大事，成大事了，才能堵住欺负你的人的嘴。”这是电视剧《那样芬芳》的一句台词。当时，随即记下这句话的我，正处于尘寰的的泥淖中，我的写作进入了一个瓶颈期，我的写作更冒犯了某些人，这句台词像稻草一样救起了我。
套用贾平凹的某句话——那些年的挣扎和挫败，那些人的白眼和讥笑，是赐予我的另一种天赋。经过了重重的艰辛困苦后，我再读哲理性的文字，由懵懂到清醒，很快与之同频与之共鸣。艰辛困苦如电光石火，一下子成了领悟的捷径。
平时，为了深刻作品的思想和境界，你可以大声喊着“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但当你真正跌入深渊时，才知自己多么无助多么绝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时，才知天下真的有绝人之路。
“写作是精神的呼吸”，对，我利用写作救起了溺水的自己，利用写作蜕变了心境，只是浴火重生前的那种苦痛，无法言喻。“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句话是对的，当你的人生尊严，被人为地摁在地上狠狠地摩擦又摩擦时，你的心态不崩溃就很不错了。而借用屈辱站起来的你，是涅槃重生的表率！

5.下学后，父母不再支持我看书看报，理由是——你上学时，我们全心供你了，只要你有出息，你考到哪里我们就会供到哪里，既然考不上学，那就回家来安心当个农民，干啥吆喝啥，农民就是要勤劳本分，要好好种地才对，看书看报不是农民该干的活了。
我的父母全心全意供我们上学，不论男孩女孩，只要有出息就供。这在当时，能做到这一点就很不容易了。我有好多女同学的父母，就不愿再让我的女同学上学——闺女长大了就是人家的人，认几个字会写自己的名字就行了。父母全心供我上学，我也极度渴望能考上学，只怪自己愚笨，不得不认输，在不情愿中回家务农，上了一所“家里蹲大学”。
不过我爱看书，想方设法找些书来看，为了尽快把书看完，我会把父母安排给我的活，提前保质保量地完成，找个角落尽快把书读完。有时不得不和父母“打游击”，好在我都能够取得战略性的胜利，其实父母早看穿了我的小伎俩。
在那个年代的农村，物质资源如此匮乏下，我都如饥似渴地让自己进步，如今看看手边丰富的书源，若不读一点学一点，真有点暴殄天物的罪恶感。当年的西南联大，在那样艰苦的环境里，还出了那么多大师和学者，在如此静好的岁月里，不爱学不爱读的我们，是不是有点数典忘祖？

6.二十来岁时，我反复地读过孙犁的《铁木前传》，虽迷恋小说的内容，但对里面深刻的东西，我当时还理解不了。我尤其喜欢，描写木匠做木匠活时的那个细节，我摘录下来，咂摸了好多年。我的外公、大舅、二舅都是木匠，自小我也常在乡间里见过各式各样的木匠干活，（在所有的木匠工具中，我特喜欢那个墨斗。）我敬佩孙老，描写得那么把细腻，那么准确。同时期，我还读过张贤亮王朔等人的小说。
我当时沉浸于小说的阅读和迷恋，与我农者的身份十分违和，小说如同天上的星星，而我真实地活在庄稼地地里，纵然如此，我还是喜欢读小说听小说，边干农活边回味小说内容，这样干起农活来也不那么枯燥了。
那个时候，好的文学书在农村里太少太少了，好在我读一本是一本，一遍遍地回味让我加深了印象；那个时候，在乡下谈文学谈文学梦想，是件很奢侈的事，读文学书籍追求文学梦想，如同吃天鹅肉。我在暗地里，一个字一个词地积累着，自己一直活得跌跌撞撞磕磕绊绊，而我手里始终攥着一颗文学的心。只要有心情有空闲，我就读一点写一点，积少成多积沙成塔积腋成裘积土成山。在读中和写中，能让我暂时忘却身边的糟心事，感觉世间还是有好多美好的，从读和写中切换回来的，能够够理智一点清醒一点地，去认知糟心事和对待糟心事。

这等良辰美景是爱是信仰


浓荫肥美

树林里，浓荫肥美
风来了，树叶的沙沙声
让惬意多了四两六钱
鸟雀声，让快乐涨了三分
绵软清凉的草地上
有花语，此起彼伏
这等良辰，这等美景
是爱，是信仰
我在其中，撮醉意


听话

你说，好文来于一双美目
我听话地练习着——
去看不动声色的绚丽
去赏墨韵样的远山近水
去眺望浩渺无垠的宇宙

你说，好文来于一份心境
我听话地练习着——
误解和嘲弄被当成垫高视野的砖
暴风和骤雨被提炼出了人生格言
黑暗和污秽被淬炼成了精神高蹈

“好作品是由烂作品堆出来的。”
起初，对这句话不理解
犹豫再三，还是听话地去练
时不时有灵感乍现的妙文
送给我最准确的答案


朗读

风老师双手背在身后
手里握着一根教鞭
不苟言笑地要走进树林的教室
眼尖的梧桐树看见了
小声对同桌杨树说“老师来了！”
自己边大声朗读起绿叶的课文来
一时间，教室里朗读声含混一片
各类枝条翻叶子的声音哗哗啦啦
风老师在树林里转了两圈
轻咳几声后，走了
朗读声渐渐小了，小了


这花，真好看

凡路过的人
都禁不住夸她一声
“这花，真好看！”
她听一次，高兴一次
她听一回，快乐一回
虽少有人知道她的名字
这有什么关系呢
能被人看见，就是幸运
她最初的理想实现了
还得到了这么多赞赏
连崇高的梦想也实现了
每天，她都送出去好多香气
想想，实在是妙事一桩
“美丽的瞬间都成传奇“
一位摄影师走过来边说
边要把她拍成夏日杂志的封面


荆条筐

爷爷新编的荆条筐
还未到坡地里去看看呢
我左肩扛锄，右臂挎筐
走出家门不远
荆条筐就和风聊起来
还和拖秧的红薯打招呼
我锄完了两块花生地
边走边拔了半筐野菜
又来到沟边的菜地里
摘了几把等我的萱草花
捧着花的筐笑起来
蛇莓开了，给筐沿别了几枚
荆条筐，哼着儿歌和我回家




小风里的菖蒲唱的是花旦


小风里的菖蒲

小风里的菖蒲
唱的是花旦一角
俏皮，活泼，精灵
戏词是捧场的绿藻
河水是戏曲的演奏班
这一出唱的是《拾玉镯》
下一出要唱《花田错》


置顶

这爿小果园里
曾被置顶的杏树
已深入尘世体悟生活去了
曾被置顶的樱桃
也深入世事体验生活去了
现在被置顶的桃树
准备用果子展现核心竞争力
现在被置顶的苹果树
准备扩大引领力和影响力
小果园外的几丛山莓
卵球形的小果间
置顶的是清热利咽的药效


泉水的箴言

泉水澄澈，泉水汩汩
“内心的成色，决定了作品的高度。”
“能力是练出来的，是挫折的总结。”
“想成俊鸟，先与理想的凤凰同飞。”

泉水汩汩，泉水澄澈
“优秀者是自己冒出来的，不是捧出来的。”
“只有持续不断的好作品，才是了不起的。”
“多读好书多赏好景，是习得精神好武艺。”


商业街

商业街上的行人，川流不息
街上的行道树，谦谦有礼
两侧的小店，鳞次栉比
小店的店名，也星罗棋布
我沿路慢悠悠地走
用心挑有诗意的店名

商业街如一本时尚杂志
店名如竖排的目录
新颖别致的那个店名
是我先读的诗意文章


落花记

你对爱情的期待，落了
你对人心的期待，落了
你对世事的期待，落了
你对梦想的渴望，落了
你对未来的憧憬，落了
你对现实的欣喜，落了
落了就落了，落完了就落完了
原来这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人
没有谁专门为自己量身打造
原来每一步里都有过不去的坎
没过完一个坎都是伤痕累累
你得学会与众多不美好握手言和
得学会在创伤中磨砺出与众不同
对生命得有独特的理解和表达
落了的是生活对你开的谎花
没落的是要长的心叶要结的心果
结疤的伤口上有领悟的心叶
尘埃落定的往昔上有顿悟的心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