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晴曼妙 发表于 18-02-22 07:47

聚(外一则)


聚(外一则)

我和魏红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标着劲学习,又一起标着劲在本村里临时任教。不知不觉中我俩就成了好友,算不得至交,也算是深交,周边人中,能与我有共同话题的,也只有魏红了。魏红教了四年半,结婚到了右镇,我教了五年,结婚到了左镇。彼此经营着小家过着小日子,联系自是少了。那时没有电话,写信互诉友情也是不合时宜,惟有过年过节时碰到了,各自抱着个不是哭就是闹的孩子,互相问一下,说些大路边的话,便匆匆散了。
后来,我家里安了电话,魏红家里安了电话,紧接着我们村里家家户户相继安了电话,我向魏红娘家那里要了她的电话,热情洋溢地打过去,魏红一听是我,也喜气洋洋地回应着,长长短短地问候着对方,又说些眼下的时日,便恋恋不舍地放了些电话。年三十那天,魏红通过电话线真挚地对我说:“新年快乐!”,我真诚地回应着:“新年好!”此后,彼此的电话再未接通。过了些年,魏红有了手机,我也有了手机,她给我父母留了她的手机号码,我拿到后,快乐地拨通了那串有些绕的数字:“我想你啊!”魏红在那头嗲嗲地说:“我想你都想到梦里头了。”我们说起了孩子,说起了同学,说起了过去同事的近况,半个多小时才意犹未尽地放下手机,最后还不忘说,“现在多方便啊,要常联系哟,最好有时间聚聚。”接下来,魏红的手机号在我手机里躺了五六年,一直缄默着,我更是沉得住气,让自己的手机号也躺在她的手机里。
一天,忽“叮咚”一声,魏红来了一条短信:“这是我的微信,加我。”我在心底嘀咕着:“还真与时俱进啊,我还没微信呢。”于是,放下手头的家务,赶紧申请了微信号,郑重地加上了魏红,寒暄与问候持续近十分钟后,就开始晒孩子晒老公晒房子。我俩凡是有空就上线,就各自晒自己的小确幸,包括旅游、美食、奖金、美容……每次说“886”之前,都感叹一声“唉,我们俩该聚聚了。”三四年了,我都把家底晒成负数了,我们仍没时间聚一下。


卦里的命运

那时候,村子里每隔几年会来个算命先生,乡人们聚在大场院里,都想算一卦,算算自己和这个家啥时能摆脱穷和困。算一卦是一块钱,抽一卦是八毛钱。村里人七嘴八舌,有的说算卦按的是生日和时辰,这样算得才准,也有人说,抽卦才准,人的命运就是未卜就是未知。问题是,那年月出生的人,没个表没个钟做参照,具体时间老人也说不上来,只能说个大概,比如是吃晚上饭的时候,或是鸡叫两遍的时候,要不就是立春那天天擦黑时,或是立冬那天的中午,天晓得是几点钟。弄不准时辰,就算不准一个人的命运,那就抽一卦吧,对,抽一卦。村人纷纷揣着一个八毛钱或是两个八毛钱,排着长队开始抽卦。
卫儿的娘和我的娘也挤在中间,上午歪了,才轮到我娘,我拽着娘的衣襟在一旁看。娘给自己抽卦,其中有两卦我记得深,一卦是一妇人左手笤帚,右手簸箕地忙,寓意着我的娘是个劳碌命,一辈子不得闲;另一卦是前墙后院开满了花,寓意着我娘养的闺女多。听完算命先生那合辙押韵的话,娘连连拍着大腿,说算得太准了太准了。我娘生了我们五个闺女,才有了一个弟弟,单就这六个孩子的吃喝拉撒不说,光那刚分好的责任田,就把娘忙得天昏地暗了。
卫儿的娘是让卫儿抽的卦,想看看卫儿能不能考上大学,若是能考上,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要是考不上,顶多上个初中就不供了。不曾想,卫儿竟抽到了卦头,这就意味着卫儿不仅是大学生,将来还是个大官!算命先生说,为了图个吉利,得多花五毛钱。卫儿的娘兴奋地掏出了一块钱,乐呵呵地领着卫儿钻出了人群,接受着大伙的啧叹与羡慕。一天下来,全村人只有卫儿抽到了卦头,这个未来大学生的名声,一下子灌满了村子的沟沟壑壑。
卫儿比我高一级,是我们那个初中学校的尖子生,老师宠同学捧,卫儿一脸的酷一身的傲,是全校女生暗许的对象。卫儿抽卦的事传到了学校,同学们360度审视后,都说怎么看怎么像个省里干部。一向学习不咋样的我,心里酸溜溜的,我俩既是同村又是同姓,为哈他是大学生的苗子当官的命?我恨起我娘的自私来,为什么不让我抽一卦,说不定我也能抽到卦头呢。
一晃多年,我的娘在忙年时,一头栽在锅屋里,魂归西天,她老人家左手拿着瓢,右手抱着柴,那是想涮锅准备做豆腐。我们六个子女没有一个在跟前的,娘孤零零地走了。卫儿复读了两年考上了高中,又复读了四年也未考上大学,最后认了命的他,28岁了才结婚,35岁时在大队部里当起了文书,噢,他的官运原来是在这里呢。我呢,初中一结业就开始了种地,嫁人,变老的步骤。看来,当初就是娘让我抽卦,我也不会抽到卦头的。



一刀 发表于 18-02-22 09:56

情文并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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